经济发展理论
英文版序言

    在这本书中提出的有些思想,可以远溯到1907年;但到了1909年,所有这些思想和
见解都已经整理就绪,当时一个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纯经济特性的这种分析的总的框架
已经形成,自后一直没有重大的更动。本书第一次以德文出版于1911年秋天。在它绝版
了十年之后,当时我多少有点勉强地同意了刊行第二版,删掉了第七章 ,重写了第二
章 和第六章 ,并在这里和那里减缩或增添了一些内容。这是在1926年。德文第三版
只是重印第二版,现在的英文译本也是以德文第二版为依据的。
    如果我要说我在本书再版时除了在说明方面之外没有进行任何更改,是由于我相信
书中所论各点都是完善的,那我就是对此书第一次问世后我所做的和所想的,下了一个
非常有害的判断。尽管我的确认为书中的纲要——或者可以叫做“看法”或“观点”—
—和结论基本上是正确的,但是也有许多地方我现在有另外的见解。我只提出一个地方,
作为例子来说明。当经济周期理论第一次形成时,读者可以在第六章 看到,我以为不
成问题的是,只存在一种单一的波浪式运动,也就是尤格拉所发现的那种周期。我现在
相信,至少有三种这样的波浪式运动,可能还不止三种;而当前面临于经济周期理论家
的最重要的问题,恰好在于把它们各自分开,并描述它们的相互作用所引起的各种现象。
但在本书后来的版本中,我并没有把这一要素引用进来。因为书籍如同孩子们一样,一
旦离开了父母亲的家,就成为独立的人。它们过着它们自己的生活,而作者也有他们自
己的生活。去干预那些离开了家的局外人,将会是不恰当的。这本书已经闯出了它自己
的路,不管是对还是错,它已经在它的时代和领域里赢得了它在德国文献中的地位。对
我来说,似乎最好是尽可能地不让它受到干扰。要不是由于我的杰出的朋友陶西格教授
的建议和鼓励,我简直就没有想到要出一个英文译本。
    为了同样的理由,我没有遵照我的伟大的导师庞巴维克的样子办事:他以无限的细
心,在他出书以后的版本中,记下了每一个反对和批评的意见,并加上了他自己的评论。
但是,我对于那些给我以荣幸对我的论点提出仔细批评的人,我却把争论限制在最低限
度,这决不是我对他们缺乏任何的敬意。不过,我必须承认,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种
在实质性问题上据我看来具有说服力的反对意见。
    就目的和方法言,本书显然是“理论性的”。这里不是作为方法上一种信仰表白的
地方。或许我可以说,关于“事实的”研究和“理论的”研究的关系,我现在的想法倒
是和1911年有些不同。但是我仍然深信,我们的科学,和其它任何事物一样,不能丢掉
我们称之为“理论”的所谓精练的常识,它提供我们以考察事实和实际问题的工具。不
管新的成堆的未经分析的事实,特别是统计上的事实,对我们的理论工具的关系是如何
重要——毫无疑问,日益增添的事实材料的宝藏必定不断地启示新的理论模式,从而广
泛地和默然地改进任何现有的理论结构——在任何给定的阶段,具有一些理论知识则是
处理新的事实,也就是处理尚未体现在现有理论中的事实的一个先决条件。如果这些知
识是粗浅的和下意识的,那么它可说是一种坏的理论,但仍然不失为一种理论。举例来
说,我至今尚未能说服自己,让我相信诸如利息的来源一类的问题是既不重要的,又不
令人感兴趣的。这类问题可以被这样看待,但无论如何,那只是由于著作者的过错。尽
管如此,但我仍然希望,不久就能通过在货币与信贷方面,在利息方面,以及在经济周
期方面的一些更加“现实的”研究,提供现在这里正感缺乏的详尽资料。
    书中的论点,形成一个相互连贯的整体。但这并非由于有任何事先考虑周密的计划。
差不多25年以前,当我开始研究利息理论和经济周期理论时,我并不怀疑这些课题将会
彼此互有联系,并与企业家的利润、货币、信用等等有密切关联,而且这些恰好以当时
的论点潮流向我显示的方式表现出来。但是不久就变得很清楚,所有这些现象——以及
许多次要现象——都不过是另一个特殊过程所引发的事件,而那种将会解释这些现象的
简单原理也将会解释另一个特殊过程本身。结论表明,这一批理论倒是对我们很有益地
并可与均衡理论相对应,而均衡理论不论明显地或含蓄地曾经总是,而现在仍然是,传
统理论的核心。我最初使用了“静态”和“动态”这样的名词来表示这两种结构,但是
我现在——依从弗瑞希教授——明确地不再在这个意义上使用它们。它们已经被别的名
词代替了,这些名词看起来或许有些粗陋。但是,我仍然坚持这种区别,因为我已经反
复不断地发现它对于我当前的工作是有帮助的。这种情况,即使在经济学范围之外,在
我们可以称之为文化演进的理论中,也被证实是这样;而这种演进理论,在重要方面,
与本书的经济理论,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。这种区别本身,曾经受到许多非难。然而,
难道把日常经营一家厂商所引发的现象,与创设一家新的厂商所引发的现象,予以区别
开来,是真的不符合生活现实,或者是人为的吗?难道它必然地要同一种“机械的类比”
有任何关系吗,对钻研名词的历史有嗜好的人,如果他们感到要这样做,倒应该谈到一
种动物学上的类比;因为静态和动态这些名词是由约翰·斯图亚特·穆勒引入经济学的,
尽管用的是一种不同的含义。穆勒可能引自孔德,而孔德又转而告诉我们,他是从动物
学家德·布兰维尔那里借用来的。
    我要对我的朋友雷德弗斯·奥佩博士致以诚挚的感谢,他以无可比拟的好意,承担
了一种非常难以驾驭的原文的艰巨的翻译工作。我们决定删去原版第一章 和第三章 
的两个附录,以及这里或那里的一段或一节。有的地方,对说明作了一些更动;有些页
数重新改写了。鉴于书中的论点本身没有任何改变,我觉得作一张更改对照表是多余的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  约瑟夫·A熊彼特
                      美国,马萨诸塞州,坎布里奇
                      1934年3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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